陈友芳：高考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评框架的构建

作者：陈友芳，华南师范大学，教授。

摘要：针对思想政治学科素养不可直接观测这一特性，提出通过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诱导出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关键行为表现，再通过这些关键行为表现推断学生学科素养的发展水平。在此基础上，基于高考对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创新性的要求，构建融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于一体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4×3”测评框架。

关键词：高考；高考评价体系；高考命题；思想政治学科；核心素养测评；关键能力

基于“一核四层四翼”的高考评价体系是高考命题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指南，它力图将高考命题由学科知识导向转变为学科素养导向。由核心价值、学科素养、关键能力、必备知识构成的“四层”回答了“考什么”的问题，是高考评价对素质教育目标的提炼；由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创新性构成的“四翼”回答了“怎么考”的问题，是连接考查目标与试题试卷的纽带；测试者根据“四翼”命制试题以测查学生的“四层”发展水平。

作为以选拔人才为基本功能的高考评价体系不仅应该关注考查学生的哪些素质素养，更应该探索如何科学准确地测量学生的素质素养，也就是说，应该把素质素养“怎么测”“怎么评”作为评价体系的突破口；然而，就目前的研究而言，专家及一线实践者大多把注意力放在探讨“四层”的内涵及其相互关系上，相对忽视对“四翼”的研究。已有关于“四翼”的研究还停留在对“四翼”的人本属性的描述上，即从素质教育的达成或表现来刻画“四翼”，这些研究对基于学科素养的测评工作非常重要；但是，如何将其由素质教育达成维度转化为评价维度，进而转变为命题操作的实践指南，则显得还很不够，或者说基本上属于空白。

在测评实践或命题操作性工作中，如何将“四翼”体现于测量学生素质素养的发展水平，是对教育评价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的重要挑战。本文以思想政治学科为例，探讨如何基于“四翼”构建测评框架，以科学准确地测量学生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发展水平，以期吸引更多学科的专家共同探索学科素养测评的策略、技术和方法，推动学科素养测评理论与实践在我国的发展。

１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评的基本策略

基于“四翼”构建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测评框架，应该首先解决好2个问题：一是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表现方式，二是思想政治学科素养与学科知识的关系。这是构建测评框架的基础性工作。

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是学生在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问题情境时，能够在正确思想观念指导下，运用思想政治学科的知识、能力、思维方法高质量地完成相关思想政治学科任务的内在综合品质，是核心价值、关键能力、必备知识的有机融合。思想政治学科素养不可直接观测，但是可通过学科素养的行为表现推断其发展水平，那么哪些行为表现与思想政治学科素养高度相关？这就是本研究拟探讨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关键行为表现。

关键行为表现是在完成学科任务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因此筛选可能诱导出相关行为表现的学科任务非常重要。完成学科任务的能力和水平，通俗地讲就是做事能力，基于上述逻辑，可以得出测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2个策略：将对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考查转化为对关键行为表现的考查，将对关键行为表现的考查转化为对做事能力的考查。

学科素养导向下的学生思想政治学业质量水平的测量必须由考查做题能力转变为考查做事能力，而做事能力只有在真实情境下才能准确测查，因此理想的测试应尽量创设真实情境。由于高考受限于纸笔测试，严格意义上的真实情境是不存在的，只能说是仿真情境。这些仿真情境，有些来源于真实材料的改造，有些则是事实真实与逻辑真实的虚构材料，如2019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Ⅰ卷第13题虽然是一个虚构的情境，但它就是市场上常见的“三级价格歧视”中的典型实例，并不违背事实与逻辑的真实性原则。

设置情境性学科任务、诱导关键行为表现是为了准确测试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是为了考查学生的做事能力，这是否意味着就不需要学科知识了？从知识和能力的辩证关系来看，知识是能力的基础，能力是掌握和扩大知识的前提，强调能力（素养）立意命题的考试不等于只考查纯粹的能力（素养）而无视知识的存在；因此，我们必须弄清楚学科素养与学科知识的关系，学科素养导向下的学科知识应该如何考查？据此提出测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第3个策略：依托融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于一体的测评技术体系测量学生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发展水平，其中的学科内容是指笔者曾经提出过的学科知识、学科语言、学科思维。

2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评框架维度的刻画

面对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不可观测性，通过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诱导出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关键行为表现，再通过这些关键行为表现推断学科素养的发展水平，那么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应该如何呈现？

真实情境是思想政治学科素养表现的舞台或者说载体。根据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性质特征，真实情境可以从3个方面进行描述和定位：一是情境的复杂程度，二是情境的新颖性，三是情境结构的不良性。学生越能够应对复杂的问题情境、越能够应对新颖的问题情境、越能够应对结构不良的情境，表明其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发展水平越高。情境的复杂性、新颖性、结构的不良性是刻画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试情境的3个基本维度，情境的复杂程度、新颖程度以及结构不良程度可以满足测试对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和创新性的要求。

学科任务是将不可观测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转化为可观测的行为表现的媒介。从不同视角，学科任务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类型，《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标准（2017年版）》把学科任务分为描述与分类、解释与论证、预测与选择、辨析与评价，对应着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这一社会生活的基本任务。本文基于纸笔测试的可操作性，提出一个更加简便可行的学科任务分类模式，即把学科任务分为事物现象类和行为措施类。社会现实生活由主体、主体的行为、工具构成，把主体、工具及众多主体的行为称为事物现象，把单一主体的行为称为行为措施。这种区分在目前的高考试题中是清晰的：如2018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Ⅰ卷第38题“运用经济知识分析近年来我国马拉松热的驱动因素”、2019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Ⅰ卷第39题“运用政治生活知识，说明人民政协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2道题中的“马拉松热”“人民政协”属事物现象；再如2019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Ⅰ卷第38题“运用经济生活知识，说明中国进一步扩大进口对国内经济的积极影响”和全国Ⅲ卷第38题“运用经济生活知识分析该公司为何在中国投资建设新能源汽车工厂”，2道题中的“扩大进口”“在中国投资建设新能源汽车工厂”属于行为措施。学科任务又可分解为若干子任务，事物现象类学科任务可分为：描述事物现象的特征（包括性质、地位）及关系，分析事物现象的原因，分析事物现象的作用，分析事物现象导致某一作用的机理，事物现象的启示与评析；行为措施类学科任务可分为：提出行为措施建议，分析行为措施的理由，分析行为措施的影响（结果），分析行为措施导致某一影响的机理，行为措施的启示与评析。显然，不同的学科任务可以满足测试对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和创新性的要求。

学科内容是判断思想政治学科素养发展水平的依据。学科内容包括知识、语言、思维3个递进的层次，核心素养导向下的思想政治学科考查学科知识的整合能力、学科语言的表达能力、学科思维方法的运用能力。从学科知识的内化与外化看，判断学生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水平的表现有2个：第一，是否掌握了学科思维方法；第二，是否能够应对复杂新颖的真实问题情境的挑战。这里所说的知识，包括思想政治学科的陈述性知识与程序性知识，陈述性知识以命题网络为存在形式，程序性知识以条件—行为为存在形式，学科知识整合就是指陈述性知识与程序性知识的整合。同样，学科内容的不同层次可以满足测试对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和创新性的要求。

3基于“四翼”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评框架及实例分析

基于以上从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3个层面对测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分析，可以构建如表1所示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测评框架。

“四翼”分别对应不同的行为表现，要获得学生的关键行为表现就必须精心创设真实情境，巧妙设置学科任务，细心整合和安排学科内容。近些年的高考思想政治学科有一些经典试题可以用表1的框架进行分析和解释。

例1（2016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Ⅱ卷第12题）

西晋著名文学家左思的《三都赋》创作完成后，都城洛阳的人们都认为写得好，争相传抄，一下子使纸帛的价格贵了好几倍，这就是成语“洛阳纸贵”的由来。若用S、D分别表示供给和需求曲线，下列图示正确反映“洛阳纸贵”的是_____。（选项略）

这道试题的情境简单、结构良好，而且为广大学生熟悉，学科任务为利用图形描述事物现象的特征，学科内容为供求曲线知识的简单运用。此题可以很好地考查学生对经济学基本原理的理解与运用。

例2（2018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Ⅰ卷第38题）

阅读材料，完成下列要求。

近年来，随着经济进一步发展和国家全民健身战略的不断推进，国内掀起了马拉松热。2011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仅有22场，2017年增长到1100 场。据预测，2020年中国马拉松赛事将达1900场。

马拉松赛事的参与人数多、涉及领域广。2017年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人次超过500万，覆盖全国234个城市，赛事带动安保、保健、住宿、餐饮、旅行、体育文化等服务业的发展。据测算，2017年全国马拉松主办方的直接营业收入超过270亿元，主办城市的间接收入超过1350亿元。

结合材料，运用经济知识分析近年来我国马拉松热的驱动因素。

这道试题的情境复杂、结构良好，具有一定的新颖性，学科任务是分析事物现象的原因，需要综合运用经济学的供求知识、经济学学科语言、马克思主义实践逻辑和理论逻辑的思维方法分析问题，具有较高的综合性。

例3（2019年高考文科综合全国Ⅱ卷第39题）

阅读材料，完成下列要求。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脱贫攻坚工作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全面打响脱贫攻坚战。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强调，打赢脱贫攻坚战要坚持以下基本原则：一是坚持党的领导，夯实组织基础；二是坚持政府主导，增强社会合力；三是坚持精准扶贫，提高扶贫成效；四是坚持保护生态，实现绿色发展；五是坚持群众主体，激发内生动力；六是坚持因地制宜，创新体制机制。

截至2018年末，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从2012年末的9899万人减少至1660万人，累计减少8239万人；贫困发生率从2012年的10.2%下降至1.7%，累计下降8.5个百分点。

我国脱贫攻坚取得决定性进展，是贯彻落实上述6项基本原则的结果。运用政治生活知识，任选其中3项原则，分别阐述坚持这些原则的理由。

这道试题的情境复杂、结构良好，但新颖性不够，学科任务是分析行为措施的理由，可以很好地考查程序性知识背后的陈述性知识，体现学生运用陈述性知识解决程序性问题的能力。

例4（2013年高考文科综合课标乙卷第39题第（1）问）

阅读材料，完成下列要求。

2012年6月，商务印书馆出版了《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词典的正文收录了NBA、BBS、GDP、UFO等239个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此举引起了广泛的争论，有的人反对，有的人支持。

反对《现代汉语词典》收录西文字母的人认为：

“拉丁字母出现在方块汉字中，很是惹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异类，是对汉语的污染。”

“我想会不会过几十年，汉语成了汉英混杂的语言。”

“文化有安全的问题，再国际化，也不能把自己的文字搞乱。”

……

支持《现代汉语词典》收录西文字母词的人认为：

“在对外开放条件下，字母词的产生有其必然性。应善待字母词的使用，而非简单的拒斥。”

“选录字母词只是对当下语言现实的承认，体现了语言使用的从简趋势，适应了社会生活变化的需要。”

……

你是赞成还是反对《现代汉语词典》收录西文字母词？请用文化生活有关知识阐明理由。

这是一道考查创新性思维的经典题目，它的情境具有复杂性和新颖性的特征，情境结构非常不良，鼓励开放性思考，需要学生创造性运用文化生活的知识论证自己的观点。

“四翼”是测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实践指南，这一框架与这些实例告诉我们：科学的素养测评应该根据考查目标，从情境的复杂、新颖与结构良好程度，学科内容的层次与整合程度，学科任务的设置等方面加以考虑，从而把“四翼”变为命题的操作依据。

根据思想政治学科素养的特征，本研究提出了基于“四翼”的融真实情境、学科任务、学科内容于一体的思想政治学科素养“4×3”测评框架，目前这个框架还比较粗糙，需要在此基础上细化和深化，将“四翼”由素质教育达成维度转换为素质教育评价的操作性维度，从而推进高考考试内容改革进一步深化。

  《中国考试》201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