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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还是不问?“问”问题的五大原则

发表日期:2008年9月22日  出处:孔庆东的博客  本页面已被访问 2078 次

本人才疏德浅,不学无术,故此采纳荀况县长“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之说,遇事每每要请教于人。幼问父母,长问老师,上班问同事,下课问学生,出门问老生青衣大花脸,回家问老婆孩子小花猫。特别是拙荆,学识渊博,大智若愚,孔和尚便经常向她请教“今天黄瓜多少钱一斤?”“你们女人常说的夕照杯是什么意思?”“周杰伦小时候是聋哑人么?”等专业问题。每当此时,拙荆便要将愚昧的孔和尚斥责一番:“还北大博士呢,啥子也不懂,啥子也不会,啥子也不知道!你那博士是怎么考上的?说,是不是抄的?”孔和尚便立马承认:“是,抄的。”“跟哪个抄的?”“是跟俺前妻抄的。”“哼,怪不得人家把你抛弃了,人家看不起你,是不是?”“您判断得一点不错,贱内真是料事如神!”“呸,哪有当面叫贱内的?你别糊弄我们学工科的,以为骂我我听不出来。”“是的,应该说拙荆料事如神。”“你说,北大是不是不如清华?”“是的,北大不如清华,博士不如硕士,文科不如工科,男的不如女的,城里人不如乡下人,北方人不如南方人,行了吧?”“嗯,这还差不多。以后不懂的就要不耻下问,别啥子也不晓得,到处给我丢人。”拙荆得了胜利,心旷神怡,便横披了围裙,到厨房做饭去了。

     看,要想通过提问获得知识,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热狗狗也。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是对我教育非常大的一篇古文:“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说白了,知识和信息都是一种财富,提问就是向人讨要免费的财富,被问者没有义务一定要提供这个财富,即使提供了,也可以在质量上、精度上存在一百个层次的差别。除了菩萨和圣贤,没有人受了侮辱和蔑视,还会给你提供正确有效的答案,这就是“师道尊严”的奥秘。

     师道尊严,最后受益的是学生,正如顾客至上,最后受益的是商家。而今到处鼓吹无原则的师生伪平等,甚至把教师看做花钱雇来的打工者,想问就问,想骂就骂,就差像文革中那样给老师戴高帽游街批斗了。行,当老师的不会说什么的,他们会顺应形势的,放下“灵魂工程师”的重担,当一个迎合学生、轻松赚钱的打工者,何乐不为?但最后倒霉的是谁呢?陈平原老师说:“师道不能合一,这是个大趋势。”还有“人格上平等但专业知识悬殊的师生之间,如何保持良好的互动?”以陈平原老师的身份竭力说出这般“和缓”的话来,可以体会到他的“深忧隐痛”也。“悬殊”二字里,包含了几多小杂碎的挑衅?陈老师不愿意说出来就是了,他这样的高人,只会还报以微笑后面的彻底蔑视。

     平等是个好东西,但却不是先天摆在那里免费享用的,而是要通过实力和奋斗来获取的。塞拉利昂要跟美国平等,孔乙己要跟孔仲尼平等,杨丽娟要跟刘德华平等,后者都没意见,都会非常大度,因为那不就是一句空话么?二战胜利后,中国是“四大战胜国”之一,按理应该跟苏美英三家平等吧?但苏联割走了外蒙,美国占领了琉球,英国还霸着香港,蒋介石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辙。不是蒋介石不爱国,中国就这份实力,把东北和台湾拿回来了,就算胜利啦。

     话扯远了,咱还说提问这事儿。就比如问路吧,最日常的行为,却包含着相当大的学问。首先,要选择问什么人。择人不对,连问几个都摇头,必然更加焦躁烦闷,可能卧轨的心都有了。择人对了,称呼不敬,或问得乱七八糟,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在北京街头,我多次听到类似这样的问路:“哎,先生,您知道那哪儿怎么走吗?就是北大体育系,有个李洪志教授,就等于说是个培训班吧,他让我们3点到他那儿,说就在圆明园边儿上,就是说可能就这附近吧,等于海淀这一带,您知道吗?”碰到这种问路的,首先得通过一系列反问弄清楚其具体目的地,三两分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倘遇见孔和尚这等坏人,又刚被拙荆训斥过的,没准儿就顺口答曰:“哦,穿过北大,出北门,往南一直走就是了。”

     那么孔和尚自己是如何提问的呢?我跟鲁迅一样,给别人出的主意往往跟自己所持的原则是不同的,后来又发现孔子给别人出的主意也各不相同,乃悟出这正是对生命个体的真情关爱也。我自己的原则没什么保密的,说出来也无妨,只是并不希望胡乱效仿而已。

     第一原则是,尽量不问。凡是能够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知识和解决的问题,一概不问,绝不轻易占有他人的劳动。试向孔和尚的所有同学老师打听一下,孔某人可曾问过某字怎么念、某词是什么意思、某年发生了某事、某国的面积人口是多少、某道数理化题怎么做吗?没有。所有的字词和史地知识都可以通过查阅工具书来解决,所有的数理化习题都可以自己做出来——假如我做不出来,那一定是老师出错题了!特别是人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有这个气概,毛主席说:“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论联合政府》)动不动就借兵救灾的国家,早晚必亡。

     俺出门也是尽量不问路——哪怕是荒郊约会、旷野探险,也不过事先查好路线,身上带着地图,一路记好路标,利用各种地理知识和野外生存本领,务求胜利到达目标。不到山穷水尽,绝不问路。北京周边的卢沟桥、戒台寺、十三陵,当年俺就是骑自行车愣闯去的,韩国的大部分景点,也是这样跑遍的。这样做有时候会多吃苦、多麻烦,但坚持下来,你的个人本领就会日益提高,苦就转化成乐。养成“自力更生为主,利用外援为辅”的良好素质,人生的大多数沟坎,都可以独力跨越了。到了确实需要外援之际,你会发现,你越有本事,人家才越乐意帮助你,上帝就是个扶强不扶弱的混蛋,有啥子办法哩?

     第二原则是,不耻下问。《论语·八佾》中记载:“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公冶长》中又载孔子的话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孔子遇到自己确实不懂的事情,就“不知羞耻”地去问,况且那时候也没什么工具书,只能亲自去“搜狐搜狗”也。他反对“不懂装懂”,到哪里都入境问俗,这种精神是值得学习的。但一定要跟“尽量不问”结合起来。用“尽量不问”的精神建造起一艘自己的航空母舰,然后再用“不耻下问”的精神去积累一些驱逐舰、扫雷艇、冲锋舟什么的,这样就构成了一支庞大而立体的知识舰队。

     这里要特别注意一个“下”字,要注意向那些表面上似乎不如自己的人多请教。你看那些大企业是怎么发财的?他们的财富并不是从其他大企业那里弄来的,主要还是“不耻下弄”,主要还是从广大人民群众身上挣来的。高尔基的学问不是跟普希金学的,王朔的才华也不是从王蒙那儿批发的,他们都是从广大人民群众身上“搜刮”来的。说哈三中培养了我,北大培养了我,我都承认,但更加无法统计的,是我天天都在向各行各业的人士学习也。比如我读一本清朝的笔记,里面讲到当时海淀地区黄瓜的价格,我想跟今天对比一下,这是咱自己再有才华也想不出来的,咱不去请教人家清华工科硕士行吗?受点屈辱就屈辱呗,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嘛。

     第三原则是,问其所长。如果你总是向清华工科硕士请教黄瓜价格问题,天长日久,人家还能跟你过吗?你那不是用千里马拉煤球、用李洪志耍马猴、用爱因斯坦修炮楼吗?人不分高低贵贱,一定各有所长,只是我们要善于在较短时间内意识到人家的所长而已。一般来说,人的专业是其所长。虽然混蛋透顶的现代教育往往毁了某些专业应该具有的特长,比如中文系的不一定认字多、作文好,新闻系的可能最会撒谎,法律系的犯罪率最高,数学系的不会算账,心理系的三天两头跟人干仗……但是大体说来,他们对本专业还是熟悉的,给外行人讲讲基本知识还是基本可信的。故此,问其所长首先要看专业或者职业。

     其次,每个人在专业职业之外可能还另有兴趣和特长,有时候甚至会超过专业人士。北大中文系有几位语言学家,是超级球迷,看完球赛后,用笔名撰写专业球评,水平比张路张斌等人高多了。更有人身怀七八项专业之外的绝活,孔和尚甚至一度都怀疑他们是苏联美国特务也!所以看人又不能单纯看专业,“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尽人皆知,孔老师再教你一句:“人不可业相”啊。你看鲁迅没学过文学,毛泽东没学过军事,乔冠华没学过外交,从周恩来到温家宝,谁学过“总理专业”啊?而现在有多少年轻朋友在网上动不动就教训鲁迅“多读点文学”、教训毛泽东“多读点军事”啊。与人交往的要领之一,是迅速发现对方到底有哪些真兴趣真本事,这样才能问到人家最爱回答也回答得最好的题目上。为什么本人总是躲避某些媒体,一向不接记者电话呢?大多不是记者礼数欠缺或存心陷害,而是他们老问些跟我风男女不相及的问题。比如上海女巡警上街巡逻该不该穿超短裙啦、如何看待莫桑比给发现食人魔啦、世界杯的尺寸究竟有多大啦等,我连世界杯跟夕照杯都搞不清楚,回答这些问题不是彼此活受罪外加误人子弟么?

     第四原则是,问出水平。轻易不问,但一问就要问出高度、问出深度、问出难度、问出要害,最好还能问出情趣。首先要问经过深思熟虑确实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也能够引起对方的认真思考。北大老师出的考研试题,有时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可能是老师自己正在攻克的前沿课题。学术界的某些前沿课题,正是在高水平的提问中形成的。其次要问可能引起一系列相关子问题的“母问题”,这叫问得精炼,人家回答了之后,你就能够举一反三。过去满清的问安礼俗之所以烦人,就是因为从父母兄弟一直问到隔壁三婶儿和二大爷,你一个加强排问过来,我再一个加强排问过去,活活把个大清国给问垮了。

     本人读书二十多年,发言很多,提问很少,老师问我要远远多于我问老师。但我问老师一次,就力求问出个高深难也。比如哲学课上讲物质与意识的辨证关系时,我问过“他人的意识对我来说,是不是物质?”从哈三中到北大,哲学老师都当场不能作答也。地理课上讲宇宙发展史,我问过:“我们现在会不会正处于外星人的实验室里,他们正观测我们的各种数据呢?”张大帅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跟你想得一样,而且现在黑板上有一个细菌也正在问另一个细菌同样的问题呢。”在化学课上我问过:“假如一切反应都是可逆的,那么是否意味着时间可以压缩到一个无限小的质点上?”徐谦老师说:“你这是胡说什么哪?我听不懂。”他很快撤了我的化学课代表职务,转给魏萍当了。

     第五原则是,问出人性。我学生时代年轻气盛,虽然提问很少,但有时候是故意给老师“出难题”,潜意识里还有臭显摆自己的不健康思想。后来发现让对方难堪了,我自己也并不舒服,乃慢慢悟出是自己的提问还“缺乏人性”,光想着自己,不曾考虑对方。如果发现人家错了,直接用谦虚的语气提出疑问即可,何必杀气腾腾揪人辫子呢?再说怎么就能肯定准是人家错了呢?后来当了老师,经常提问学生,特别是学生面试和论文答辩时,因为学生根本不是老师对手,完全可以几个问题就让学生“趴下”。这时候“人民教师”和“人道主义”两个词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我们是要为国家检验人才,还是要用自己的学问来收拾学生?”来报考北大和已经考入北大的,可以说都是人才,我们的提问应该是给学生搭建一个发挥其学识的平台,而不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险峰。对学生的考问是这样,那么,平时的请教之问,就更应该充满人性的关爱和体贴了。

     在这个问题上,东亚的日本、韩国、朝鲜和台湾地区都比中国大陆要做得好,也可以说更谨慎地继承了儒家传统。韩国和朝鲜学生都不问超出老师授课范围的问题,日本学生则跟孔老师一样,很少提问,一问就让孔老师高兴半天。比如我讲鲁迅《狂人日记》中的“吃人”后,一个日本学生问:“孔老师,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说,南京大屠杀也是吃人,也是用好听的名义做成了吃人的结果?”孔老师当时高兴得把汉语都忘了,连说:“哈依!哈依!扫屋待四奶!”日本朋友一般不会问你个人私事,但却会悄悄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不禁激励我们中国人,应该做得更好也。我们中国人的优点是乐观活泼、热情聪慧,但经常不注意把握个体之间的距离,所以圣人制作了一整套礼仪来约束咱们。后来这套礼仪上锈了,用死了,变成了吃人的程序,就被咱们推翻了,可是新的礼仪还没制作出来,所以咱们这一百来年过得有点乱。有时候互不关心,病人可以死在医院的台阶上;有时候又关心过分,居委会大妈直接到你家大讲计划生育。就拿提问来说,有的人特喜欢打听别人隐私,而对自己的事情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那你干嘛那般关心别人呢?这样的人学术圈里很多,他们所打听到的他人的“隐私”,往往也是不准确的,因为你自己不诚恳,狡猾狡猾的,别人是不会引导你得知真相的。有的人提问时盛气凌人,或暗设陷阱,仿佛局子里审问犯人,中央电视台著名的审问节目《面对面》就有时候这样,令人感到起码的对人的尊重都没有。凤凰台的“鲁豫有约”稍微好点,但问题也经常设计得太直露,只考虑“曝光效果”,没照顾当事人的尊严。还有的人喜欢像柳妈追问祥林嫂那样,专问人家扎心窝子的话,刺激人家感情失控,仿佛是关心,其实其欣赏。这样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就够讨厌的了,要是出现在中央电视台上,怎么能让孔和尚这样的阶级敌人不说“现在仍然是鲁迅时代”呢?

     一个问字,可谈可论的太多了。暂且记住这五项吧:尽量不问,不耻下问,问其所长,问出水平,问出人性。这一套“五虎断魂枪”若能使好了,人必能够成为大写的人,国也能够成为大写的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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